养心殿之中,安陵容抿唇一笑,两片薄薄的嘴唇明明笑得那样好看,却莫名给人一种嘲讽之感。
她蹲下身子,凑着乌拉那拉氏青云的耳朵,轻声说了几个字。
乌拉那拉氏青云的眼瞳巨震,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安陵容,那双眼中的沉静再一次龟裂,她没来由的笑了。
起初笑声喃喃,越往后,笑声却越来越大,笑得眼角出了泪花。
皇上肯定是骗她的,皇上和王君根本没有嫌隙,一切都是这对夫妇自导自演?
而自己的小心思,就被赤裸裸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又哭又笑,状如疯癫,就在这时,一只素手轻轻抚摸上她的手背,撸起了她的袖子,露出皓腕上的那串红色玛瑙珠子来,纤细的手指,圆润的指甲上前,细细摩挲了那串珠子的边缘。
安陵容低着头,眼神恍惚,一瞬间眼神交织,两世的记忆如潮水朝着她的脑子中涌入,她狠下了心肠,也到了如今她才顿悟。
她现在终于知晓,为什么太后要送她这串红色玛瑙珠子了。
也终于知晓,为什么太后要为她铺路了。
红色玛瑙珠子日日携带,她在寿康宫待着日久,太后早就将她的心性看得清楚,亦如将柔则做成乌拉那拉氏的保命符一般,这串红色玛瑙珠子,在她这里也成了乌拉那拉氏的保命符。
只要珠子在,她日日便会睹物思人,日日会记起太后的情分和恩情,她也确实如此是这般做的。
在对待乌拉那拉氏族人的事情上,每每昏聩了头去。
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转头在养心殿中的藏枝筐中,找到了她的剪子,是从这一世她入宫就跟着她的剪子,她站在养心殿中,一手执剪,一步步朝着乌拉那拉氏青云逼近。
闪烁着锋利寒芒的剪子,让乌拉那拉氏青云反应过来安陵容要做些什么。
她脸上惊慌,一步一步朝后退:“皇上,皇上,你想想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是臣女的姑祖母啊,皇上,皇上。”
安陵容笑得更加肆意了,宛若罂粟花,她上前,一把按住了乌拉那拉氏青云的身子,柔弱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一把绣花剪带着凌厉的风声似乎就要朝着乌拉那拉氏青云刺去。
乌拉那拉氏青云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只听“啪嗒”一声,似乎有什么断裂开来,有什么寸寸滚落在了地上,那是珠子接触地面碰撞的声音。
安陵容平静的看着那红色玛瑙珠子四处乱窜,在养心殿的地面上跳动,红色的珠子似乎是鲜血,她兀自笑了起来,似乎是在欣赏着面前的一幕。
“珠子断了,情分尽了。”
在良久以后,她突然喃喃的说道。
她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释怀,她生来就是谨小慎微,将旁人的好看得太重,太后娘娘用人,当真是已经算无遗漏,看得长而又远。
只是这红色玛瑙珠子犹如脐带一般,也犹如一个圈套。
也对,皇宫之内,怎么会有真心呢?
她再次看向面前的乌拉那拉氏青云,眼神平静,这一瞬间,似乎她亲手将什么东西剪去,再次抚摸上她的手腕,在感受到手腕上已经没有熟悉的冰凉感觉的时候,她缓缓的从胸膛之中吐出一口浊气。
我安陵容,只是自己-她想。
“来人,将乌拉那拉氏青云带下去。”
“和那尔布夫人,关押在一个房间之内。”
“送她们上路,去伺候前朝太后,留个全尸,前朝太后不喜欢残破。”
前朝太后,这一句一出,恒亲王福晋唇瓣也不自觉的颤动了几下,最终什么都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