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我还没请教你的大名呢?”说着再三推辞。
“大爷!就叫我孩子吧!我叫东方白,你就收下吧!就算我借助给你了。”说着一双眸子充满了泪光。
杀手也会掉眼泪,好像没有听说过。望着他眸光里闪烁晶莹剔透的泪珠,欲掉不能,高长年只好收了金子。
可是,他还是唉声叹气,说不出的惆怅与沉默。因为,他不知道这金子带来的是祸还是福。其实,高老头心里也很明白,心地也很透亮。就如一盏明灯似的亮丽,永远都不会昏暗,熄灭。他恐怕是无福消受了。金子也有光辉,在他的怀里恐怕会被埋没,给不了它最辉煌的时刻。
东方红瞧在眼里,几度三番五次地,想开口询问,却又退回了勇气,闭上了嘴唇。
高老真会察言观色,如果一个人脸上越是没有表情,说明他的内心活动越是复杂,激烈难熬。这也是身在江湖之外,心清宁静而已。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高老头看着他那么心急,难受,痛苦。于是,开口说:“那是前两天的事啦!”说完老泪横秋,潸然而下。
高老头不想去了解他的过去,历史。只管说:“那天下着雨,突然,来了一伙土匪,说什么他们老大看上了我们家姑娘,姑娘百般不从,哭喊着,那时我两老干活刚回到门口,见状,我冲上前去与他们拼搏,被打晕在地,待我醒来时,老伴却是胸口中刀,倒在了门口,姑娘也不知去向了!”说完也是泪水濛濛,泣不成声,用力使劲地敲打桌子,血都渗出了拳头。
东方红听完,脸上的肌肉绷得更紧了。就像一张即将离去的箭头,只不过他射出的是一种杀气,无形的杀气,令人避之不开的杀气。
杀气是冰冷的,剑也是冰冷的,人也冷若冰霜,寒光四射。他这种脸色,让人看了浑身鸡皮疙瘩,心几乎要停止运行,跳动。
“孩子!怎么啦!”高老有些诧异,不解地问。
“放心吧!高大爷,我一定将你的女儿找回来。”东方红从牙缝里一个一个地吐出,可以看出他内心的世界是多么强大,恨是多么的强烈。犹如一条毒性很强的蛇,在慢慢吞噬他的五脏六腑。
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感觉疼痛,泪也干了,唯独留下最后一口气的是,举起手里的剑去杀掉一切——该杀的。
东方红走了,走得很早,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从来不告诉人,这一次连他心爱的马也没牵走。
高老头暗自庆幸,自己有些了解他。因为,高老头知道他是会回来的。如果一个剑客连陪伴他多年的东西都没带走,说明他不会走得太远。就像没有带走他的生命一样。
高老头剩下来的岁月里什么也不做,唯独要做的,一定要做好的一件事就是把他的马照料好,等待他回来。更何况东方红给他的金子,足够他一辈子都花不完,他也不会胡乱去花,践踏金子,践踏別人的劳动成果。
他也深深地知道,刀剑上滚过来的金子,当然是格外闪烁光芒的。那一分辛苦是种在危险里面的,最后的开花结果也当然是转危为安。
高老头摆上香案,向苍天祈祷:愿东方白转危为安,化险为夷,早点救回自己的女儿高洁洁。念完,三拜九叩起来,每天如此,都得拜上一遍。
***
多美的桃园村啊!漫山遍野的桃开得那么火热,令人的心豁然开朗,忘了许多忧,许多愁。不知能不能忘记一个人所背负的血债累累。
“桃花开,桃花运;桃花运来了桃花人……”飘渺的风声中传来了一个女人的歌声,声音里附和着本不应该有的清凉。火热的桃花,传奇着它的故事。写着许多鸟语花香,怪不得陶渊明到了这里,流连忘返,不足为外人道。
东方红进入桃林,却不知从何而去,只感觉眼前有千万条路,伸向远方。就如同人生一样,有千万种选择,看你怎么去选,怎么去挑。犹如这桃花千姿百态,看你爱上谁,爱上那一朵芳香。
人,有些时候是难以侍候的动物。还不如关在笼子里的一只鸟,偶尔还叫几声主人。这些道理也很简单,也很明白。东方红知道,也明白。此刻的他已闭上双眼,凝心静听。
因为,他感觉到了这里的不平常,而且还有杀气的存在。他几乎停止了呼吸。也因为,一股狂风大作,犹如暴雨袭击,把他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东方红陆续地睁开眼,一个巨大的桃花球,像一个着地的陀螺,旋转着向他撞来。花瓣飞扬,犹如千百支暗器射向东方红。东方红也不慌乱,举动手里的剑,剑未出鞘。仿似吸铁石一般,飞来的桃花,犹如蝴蝶挑水全部坐落在剑身上,凝聚成一把尘世罕见的桃花剑。
东方红轻身闪烁,桃花球迅速地撞在了桃树上,弄得满树桃花争先恐后地躺在地上。桃花球硬生生地被弹回,射向东方红。
东方红来不及躲闪。
因为,这次距离太近,太短了。真是可笑,世间也有东方红躲不开的事!
其实,他躲不开的事还多着呢,只是他不知道罢了。东方红是人,不是神。是人就有他的缺性,他的底线和弱点。一个人要是有了弱点,他的毛病就会更多,更容易被人发现。而人的底线是可以挑战的,可以被摧毁的。
东方红的底线被挑战了。他在破裂,他在忍受痛苦,接受被摧毁。
因为,摧毁给人的机会只有一次,要就是你被摧毁,要就是你去摧毁一切。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江湖是不会给你选择的机会。机会也就是在你闭上眼之前。机会是自己给的,自己给自己,才心里踏实,舒坦。命运也要学会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因为,生命是革命的本钱。没了生命,什么武功第一,什么第一美女,都化为了子虚乌有,泡影一滩。更何况连自己的孩子,拼搏一生的劳动成果,也就让给了別人,別人也不会说声谢谢。
这就是人生,这就是江湖。一点也不省心,一点也不神奇。那些神奇的事,是无聊的人吹捧出来的。
东方红不需要被別人吹捧。
因为,江湖是自己给自己写的,一本人生的日记。火车不是推动的,牛皮也不是吹出来的。唯独要写的就是用自己的拳头和剑,胜者写进历史,败者埋进泥土。自古以来都这样,没人能够改变命运,根本无法改变。
东方红没多想,也来不及多想。只听见“哐当”一声,剑入鞘,桃花球破碎了。
他惊呆了,醉在了原地。命运给自己开了一个玩笑,一个破天荒的玩笑,游戏。被玩弄的滋味并不好受。
东方红有些愤怒,憎恨所有的一切。东方红啊东方红,你真的与众不同,独具一格吗?他犯怵了,不停地反问自己。
因为他是东方红,也有他不懂的地方,不明白的地方。
所有的桃花都洒落地上,就像用花瓣铺成的地毯,堆叠着相思。
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女子站在花丛中,双眸流盼地望着他。世人都说中原一点红,这里却是西南一点白。犹如一片云,白色的云,人见人爱的云。
东方红犹如梦中,仍傻在哪里。他是人,不是神。因为他是东方红,是人就有一切爱,更何况他已经有了恨,爱与恨是相互生存的。没有人能够改变,东方红也不例外。
方才的杀气横生,也不知去向,两人进入了沉默世界,四目相视,不为厌烦。
良久,东方红有些后悔地说:“姑娘!没伤害你吧?”
“你说呢?再差一丝毛发的距离就会要了我的命。”白衣姑娘有些生气。
随后,她又问:“你是谁呀!”语气缓和了许多,柔软得有些像一个棉花枕头,让困了的人好好睡一觉。
东方红啊东方红,这不是你需要的枕头吗?他确实是需要一个枕头,安稳地睡去。因为,他已经奔波了这么多年,够累了。
女人嘛!本就是男人的枕头呗。
“这样一个枕头我接受了。”东方红心里乐意地想着。
“姑娘!你问谁啊?”他顿了顿神。
“当然是问你了!难道这里还有別人吗?傻瓜!笨蛋!”白衣姑娘有些骂人的口吻,反问着。
“嗨!姑娘,你真是聪明!一出口就知道我叫傻瓜。佩服,佩服!”东方红开始有些话多了起来,什么时候有过的事,他自己也不清楚,也不知道了。
“你……”她欲言又止,用手指着他,随后摇了一下头,叹息着说:“哎!还是算了吧!”生气之中又略带几分失落。
“原来美人生气也是一种美,更绝代,更风华。”东方红喃喃自语,也没理会她。
“看在你嘴巴这么甜的份上,我告诉你吧!”白衣姑娘悠悠地说。
“没想到天下还有这么免费的午餐,走运,真是走运。”东方红有些喜乐开怀。
“我叫白倩儿!”
“白倩儿?果真是人如其名,美丽动人!我叫……”兴奋之季,又顿了下来。心里踌躇满志,也不知道告诉是东方红呢还是东方白好。
“怎么啦?”白倩儿有些急迫地追问,显出几丝担忧。因为,这人就是去年救过她的那个少年将军。
“没怎么,我……我叫东方红……白”他终于鼓足了勇气说了出来,可是又怕吓着白倩儿,所以又在后面添加了一个白字。
“到底是红还是白呀!”白倩儿弄不清楚,竭力地想弄个清楚,明白。
“红白!就东方红白。”他给自己重新找到了一个确切的名字。叫起来爽朗顺口,令人舒服,没有阻碍力,焕然一新。
“红白?红白喜事就两场,人生中独一无二的两件大事,也是头等大事,必须的两件,缺一不可。”白倩儿说得有些诙谐。
“就算是吧!”东方红无可奈何地叹息似的说。
“你这人总是莫名其妙,怪怪的!”白倩儿觉得与他说话很累很累。
东方红本来就活得很累。一个人要是累了,精神也很疲惫,对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是不太花心思的,并不重视。
东方红就是这种人,一种藏着许多故事的人。
“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随便你,只要你喜欢,高兴就行。”东方红木讷讷地,脸上又毫无表情,下着雪花似的。
“哎!还是叫你东方红呗!”白倩儿不屑一顾地说。
“东方红?”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炸在了他的头顶,响在他的心窝里。
就像小时候炸的爆米花,满天飞雪。只不过小时候炸爆米花是欢乐的心情,而现在的心情却是不一样了,再也欢乐不起来。
“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也太神秘了吧!”白倩儿不解地望着他,似乎在他的心里,有着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因为,因为……”他又断裂了语言。似乎有一块千重的石头砸在了胸口;又似乎是一张弄不断的网在收缩,勒得他青筋暴突,血管奔流。
“又来了,装修自己,摆神秘,不要搞得太夸张了吧!”白倩儿似乎有些受不了似的。一个人的神秘、声誉,并不是要自己去抬高身价,而是他在江湖中人们的传说。
“没有夸张!一点也不弄虚作假,确实我是东方红,杀手一个。”他说完话,心里有些不自在,似乎有些绞痛,欲哭无泪。他也知道,男儿流血不流泪。谁说男儿就不流泪?那是只因未到伤心处。
“杀手怎么啦?杀手也有他自己的人生和选择。就如同一首山歌,有它独具一格的民族风格,这不是吗?”白倩儿似乎在开导他。
他有些汗颜,为什么自己还没有一个女人看得多,看得透呢?“杀手如山歌,这是一种最好的诠释!”他略感安慰。或许面前这个女人就是他一生的安慰,不能分割、抛弃,理智又让他冲淡了一切。
“反正我不管你是谁,我也要跟着你!”白倩儿显得有些死皮赖脸,撒娇地说。
“我不需要!根本不需要你……跟着,像一个拖油瓶或是扫把星似的。”东方红故意气气她。
“就算是拖油瓶和扫把星,本姑娘乐意。怎么着?”白倩儿已经铁定了心说。
“为什么女人就这么难缠呢?”说完已飞身而去,不知踪影。
白倩儿不禁暗叹,说:“这是人还是鬼呀!”
随后,她又自己安慰自己说:“做鬼也要跟着他!”
“想不到堂堂一个桃花公主,天下第一大美女,竟然如此痴情!”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飘来。
“谁?”白倩儿一声惊呼,飞身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