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故里只觉得体温一点点的流失，直到身体变得僵硬冰凉。
半晌，对尹父说了一句：“爹这是在拿尹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做陪葬啊……”
声音微颤，带着悲愤。
“……”尹父怔住，随后渐渐弯了脊背，瘫软在了椅子上，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女儿的质问一字一句戳在他的胸口，戳醒他的同时也让他一瞬间意识到他的孩子已经长大了，比他聪明比他谨慎。
他，做了件错事……
尹父面色发白，张了张嘴，慢慢说了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
一切要从之前下江南开始……
他受朋友引见了乔瑾阳，友人告诉他，乔瑾阳身后背景雄厚，如今正在寻找生意伙伴发展茶业。
尹父做了半辈子的商人，自是嗅到了其中的商机。茶业之前他尹家未曾涉及，如今也正好可以试试。
最巧的是，乔瑾阳竟然与他一拍即合，落实了合作这事儿。起初尹父见乔瑾阳面相儒雅，行事不像蛮狠子弟，加上这人身后未知的靠山。尹父对这门生意很是满意。
后来从江南回来后，第一批货物也出了。可是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发现这件事情不是简单的贩茶，而是借用贩茶的名号和他尹府的商行运私盐，私下贩卖私盐谋取暴利。
私贩官盐，是诛九族的罪……
尹父慌了，想找乔瑾阳要个明白，谁知乔瑾阳反咬一口，对他威胁了一番。尹父自知这事已经没有转机，自己将这事瞒了下来。
但纸终将包不住火，尹故里看出了账本的问题。
尹父捏着眼角，声音疲倦沙哑地道着。
随着他越说越多，尹故里全身也越来越冷，眼神逐渐从难以置信变成灰蒙一片。
尹父把所有事情全都交代完后便闭口不言。
见他闭着眼沉默着，尹故里得不到他的回应，垂眸转身出了门。一颗心脏像是被冰完完全全封住了，连血液都是凉的。
＊＊＊
“小姐……”晓圆面带关切，小心翼翼呼着尹故里。
自从上一次尹故里从尹父书房出来后，这几天她除了在姑爷面前稍稍活跃些，其他时间便一句话不说，征征地坐在椅子上，手里往来翻着一本账本，脸色晦暗。
令人担忧。
尹故里听见有人呼她，梦醒般一震，回头看向晓圆，见到小丫头的面容，突然心头又是一窒。
这几日她一直在试图冷静自己，想尽办法要去解决这件事情。可是事情太过复杂，她根本找不到方法。甚至有些时候她坐在椅子上翻账本时就总觉得自己如同在等死，却又没有半点挣扎的力气。
她死了，没什么，她是尹府大小姐，她的命运如此，她的责任告诉她她不能逃脱。可是其他人呢？
尹府几十个下人各个跟了他们几十年，她是尹家大小姐，她有责任护着这群跟在尹府尽忠职守的人，她不能让这些人因为尹府家仆的身份而最后落得牢狱之灾。
思量了很久，久到尹故里觉得周身的空气逐步被吸干，肺部发疼。最后，下定了决心。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晓圆，哑着嗓子：“晓圆……你去银库取些银两，将尹府所有下人遣了……”
晓圆征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尹故里说了些什么，久久没了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