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拔剑就轻松过了宁堪这一关,自己心中也难免有些疑惑。
他并不认为短短十几日的时间,武功就会有多大进步。与之前他相比,唯一的差别就是凌云无双已经开刃。
莫非当真是上古重宝,所以开刃前后差别如此之大?
宁堪拍了拍胸口,再低头去看方才站的地上。
只见那条手腕粗的金刚铁棍已经分做三节,切口正好是他手持的上下两端,斜斜两记,利落非常。
“好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宁堪忍不住感叹了一声。他原本只见过未开刃的凌云无双,却完全没想到这剑开刃前后会有相差如此之大的差异,大到他的兵器竟然只接得住一招。
宁堪心有余悸的去望站在对面的珞殷,只见他先颔首,随即摇头。
“凌云剑,凌双剑,原本就是一双,而非一柄,所以才称作凌云无双。”
说完,他便不再与宁堪多做言语,纵身闪出数丈之外,继续朝着刺史府邸方向赶去。
宁堪咽了一下口水,许久才回过神来说了一句。
“好吓人的杀气。”
宁堪拍拍胸口。心中只道:湛天谣这次可真是惹到绝对不能惹的人。
“少主人。”
八道熟悉的声音唤回了睚欣的神智。
他闻声稍怔,随即一抹淡笑挂在脸上,垂下眼帘望向地上八人。
只见八重烟雨跪在地上,两旁各站了一个手腕上有十八朵血色桃花的堡卫,各手持钢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而在八人的四面周边,则围满了一脸肃容的虞宫州兵。
八重烟雨被迫伏低身体,梗着头颅,而他则被困在上方千丝阵中,动惮不得,根本看不到诸人脸上的表情。
可那八个烟青色的轮廓他是如此熟悉,即便不在眼前,也始终默默驻守在他周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始终不曾弃离……
他记得,第一个来到面前的是个温柔的圆脸姐姐。
那时候他还很小,且不及人的膝盖,最先看到的是那罗裙的边缘,而后抬头才看清她的模样。她来得最早,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顶。
因此他记得,记得她的手心很暖。暖和的触感从发顶透过来,让他很是安心。
“重伍。”
他喊出这个名字,而她却趁他眨眼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随后是第二道声音,出现在他脑海。那是另一个声音温柔的姐姐,她一笑就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那是他第一次吃到糖,甜得让他毫无防备,几乎连牙根都微微疼了起来,回味后却微微尝到了一些酸味,很是悠远,是一种让人陶醉却又感到难过的味道。
“重叁。”
他喊出这个名字,下一瞬她也隐没了身形。
接着是重肆,她在重叁来的翌年也来到他身边,却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她跟姐姐分开一年多,都是要怪他。然后,她伸手掐了掐他的脸,发现他也不哭闹,直说了好几声“有意思”,然后便也消失在他的面前。
“重肆。”总喜欢掐他脸颊,还说他有意思。
“重双。”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他递给自己一杯酒,教他如何识酒。
“重陆。”气度傥荡,教他礼貌待人,甚至帮他张罗衣服穿着。
“重柒。”笑带酒窝,只对他道:有些事你能笑过便能渡过,你笑都不笑,又怎么分辨世间的苦与乐?
“重捌。”总垫着脚,假装比他高出一个头,指着他教训道:人活一世不就图个吃喝玩乐,怎么能不懂什么是美味。我们都还是小孩,要多吃快长,等长大了,才能保护好自己。
最后来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乃八重之首,名叫:重元。
他说:无论何时,请少主人别忘了,你首先是一个人,然后才是白景和其它。人生在世,应该多自私一些。因为人有喜怒哀乐,不必勉强自己。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八个身着烟青色衣裳的人,即便不在他眼前,也始终默默驻守在他周围。
是他的双眼、双耳、手臂、腿脚。
是始终不曾弃离八个人。
他想起湛天谣方才问他:你选武神,还是八重。
他笑得志得意满,自傲非常。
他说二者都要,谁也不弃。
不过片刻,情势颠倒,他被困阵中,自顾不暇,更别提救那八人。
“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一直自傲洒脱,肆无忌惮,到头来连自己都护不周全。
这是何等自负,又是何等可笑?
他在千丝阵中艰难的扯动手臂,略弓起身躯,低头去看下面八人。
就是这轻微的动作,已让周围的细线往他身上留下更多的伤口。
君迁子急忙抬手,开口阻止:“不要动,这并非是普通的天蚕丝,而是用药酒浸泡了上百年的丝线,任人如何挣扎,只要不解开阵法,就绝对不会断开,你乱动可是会粉身碎骨的。”
看他急切,阵中睚欣却扬起唇似笑非笑,毫不在意。
“怎么样?”就听湛天谣开口道:“再让你选一次,这次你选武神还是八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