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殷知道他的脉肯定怪，因为他中过两次断骨封筋针。
“你们年轻人走江湖嘛，谁没惹过几个杀身之祸，冷静应对才是第一要诀，不要疯疯癫癫的。”及第老头又出声劝道。
听到他的话珞殷脑中顿时豁然开朗，因为他想到花虞堡主——天谣。
凌云无双既然出自她铭剑阁、出自她花虞堡，那武神之剑重出江湖的时候，就正好是这一切计划的开端。
没错，应该就是她一手谋划了这一切，就是为了捉住睚欣。
“竟然是她……”
睚欣还叫她一声天谣姐，帮她救手，跟她喝酒，宽慰她莫要执念过深……
珞殷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甩手推开身畔的东西。
等东西砸出去了，他才发现自己扔的是凌云无双和那个装着北第磨石的木匣子。
青色的剑鞘撞在墙上，留下两个凹痕，并反向弹开来滑向另一端。而那黑底金器的木匣子则直接迸裂开来，随之里面那块闪烁着光彩的北第磨石，重重的砸在地上。
之前他明明还夸下海口说要护他平安，现在自己却都要靠八重来救。
什么武神？
真是可笑！
宁堪的声音却陡然出现在他脑海深处：世间险恶，不要对人手下留情。
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心慈手软？
“为什么会这样……”
“北第磨石？”
在珞殷懊恼之时，及第惊讶的声音却盖过了他低喃。
及第看着地上的石头，回头看了一眼珞殷。
“你为什么会有这最后一块北第磨石？”
“我勉强算是……赢了擂台。”
“唉？我听说那顶层擂台打完就垮了，花虞堡放出消息赢了北第磨石的人是当世武神，所以才会……”
话到此处，及第老头陡然一惊，回身去看地上的剑。
单看剑鞘或许看不出来，但是那剑柄的确是青色的。
他记得凌云无双在古卷里记载——通体为青。
“这两柄剑莫非是凌云无双？那你岂不就是当世武神？”
“凌云无双怎样，武神怎样，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你赢了这么多人，不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剑开刃？”及第不解。
听他这么一问珞殷却是一愣，好一阵子才摇了摇头，道：“我想与一个人同行，我问他打算去哪，他说来北第找姑氏，于是我们就来到虞宫。我们一同去了甲进，去了北第，去了桃李，最后还去了花虞堡，登上第十层比武塔楼……这一切其实都不是因为剑，我也从未在意过剑，而是为了……”
为了人。
及第安慰似的拍了他一下，道：“是那个狠心断我骨又帮我接好背的小子吧？”
珞殷慢慢的点了点头，看着落在肩膀上那只苍老的手。这才注意到睚欣安慰别人的时候，其实都是轻轻的拍人头顶。而别人靠近他的时候，却会不动声色的躲开来，唯独对他没有闪躲。
因为，他从不相信那些人，却相信自己。
就像重元曾对他说过：若人待他五分真，他便不予人真诚。若人给他十分诚，他便还人万万真。
他从千里之外赶来龙泉，救了他师父口中会杀死自己的武神，把八重原本打算渡给自己的内力都送给他，把凌云无双也给他，还要帮武神之剑开刃……这里面，没有一件是为了他自己才去做的事——这的确是万万之真诚。
“罢了。”
珞殷脑中一片感慨，却听及第突然拍了拍腿，指着他道。
“人生在世讲求一个缘字。你们两个小子跟我相遇就是缘分，老头我的背也是他治好的……”
珞殷正在疑惑，就看及第已经伸手去捡地上的凌云无双，他没来得及拦却也没见到森蓝的火焰灼伤他的手。
及第看他担忧，立即哈哈一笑，道：“这剑上有十术派里最神秘的一术，会冒出蓝色火焰，专烧那些没资格碰剑的人。”
“什么术？”
及第摆摆手，“说了你也未必知道，就不要浪费老头我的时间了。”
珞殷偏了偏头，觉得老头的口气有些耳熟。
“那您老拿了为何没事？”
“我是手艺人啊。”老头笑：“就像再是暴虐天帝也不会伤害身边能伺候好自己的下人那样，我便是伺候这剑的手艺人。”
及第老头提着两个木桶出了门，不一会儿就打回来两大桶水。拿了一只大木盆，把北第磨石往水里头一沁。随即系上打铁用的围裙袖套，并用一块布把自己的头整个包进去，就剩两只眼睛露在外面。接着丢了一把黑炭到炉子里，弯腰扯起了风箱。
随着炉子里的火苗越烧越旺，老头的眼睛也开始熠熠生辉。
“虽然也有小一百年没碰过这北第磨石了，不过手艺应该还在，老头我现在就帮你们开了这对剑的刃。”
一百年？
珞殷大惊。
这老头究竟几岁？
何况这凌云无双应该只有姑氏后人能开，而这老头却是一付胸有成竹的模样……
“您老人家究竟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