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声音清冽地道:“天谣姐这么为他着想,可真是让人有些受宠若惊。”
天谣声音继续嫣然,显出几分亲切:“怎么说,我们也算是酒友了吧?替你的朋友担忧不是理所当然么?”
“酒友啊……”
黑暗对睚欣毫无影响,简直宛如白昼。
他准确地抄起桌上酒壶,给自己斟满一杯酒,仰头倒入口中,咂嘴回味着醇香。
“若真有个酒友那可是真件天大好事……毕竟,我从没有过单纯一起喝酒而毫无目的的朋友。”
说着,他站起身来,脚下一点,稳稳的跃上椅背。
“天谣姐,不叫人来把桌上这些碟碗撤下去吗?”
“……”
“或者说,你想撤也撤不了。”
天谣毕竟是江湖排名第三的高手,不用眼睛也能从气息上感觉出睚欣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很是怪异。
“你在说什么?”天谣有些不解。
“你可记得今天跟我说过的话?”睚欣站在高处,声音清冽的问她。
天谣与睚欣今天同席而坐,不知道说过多少话,给他这么一问,
一时也不知道是何用意,根本答不上来。
“既然已被戳穿,又何须再装?”
睚欣声音里可以听到明显的笑意,可他的脸上却只有似笑非笑。
“早上你说‘我可以悄悄把北第磨石送给你们’,然后你又说‘上一场不就提示了么’。”
天谣想了想,记得自己似乎是说过这些话。
就听睚欣又问:“我记得北第磨石是姑氏的东西,你花虞堡为何做得了主?”
其实这件事,睚欣早已经知道答案,因为他从那个山羊胡子的姑氏当主口中问过。
“珞殷与甘北七那一场的提示,我其实并未在你面前提过,而是昨晚悄悄告诉他的……你如果没有派人日夜监视我们,又是如何得知此事?”
话到此处,睚欣已经顾不上看天谣的脸色,径直飞身上了塔楼外侧的扶栏,纵览四周,目光笔直往下,一直望到塔底,再往上看了个遍,开口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听到他口中的这四个字,天谣也离开了椅子。
她离开的动作非常之慢,带着一种绮丽的优美,仿若舞蹈。
待她完全站起来,便见她朱唇轻启,口气又恢复初识时那般半醉半醒的居高临下。
“一切照旧。”她道。
她话音刚落,就见站在她身后的十八个堡卫中的十个朝着四周纵身而去。
睚欣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便听到十道同时响起的“咔嚓”之声。
响动落时,地面和墙壁随即都一起震动起来。
塔内一片黑暗。诸人都看不到究竟发生了何事,唯独睚欣看得一清二楚。
每层塔楼外侧上方都加了一截木质的瓦檐,连接这些瓦片却只是几根细如蚕丝的绳子。这样的角度恰巧可以阻断四周的光线,所以太阳刚一落山塔内就变得如此之暗。加上前几场比试的时候,他已经发现整座塔楼中央的其实都是中空的。地板也都是临时安装的活动地板,随时可以拆开……即是说,这整座塔楼其实是一个巨大无比机关——一个巨大无比的匣子。
木质瓦檐像是盒盖,中央却像是涵洞。
一旦落入底部,四周又是直上直下,根本爬不出去。
随着四周震动越来越剧烈,从塔楼的底部传来了木板坍塌的声音。
声音由下而上,最终抵达顶层。
众人只觉得脚下一空,下面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数十丈黑暗,根本没有落脚之处。
部分人运气内息,却找不到轻功借力之处,径直掉了下去。
惊天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声叠着一声,传遍了四面八方……
然而,就算叫得再是凄惨,也没有人会来救他们。
因为,眼前的这是一起是早已计划好的。
因为,眼前只有花虞堡主所在的位置稳固如初,没有任何变化。
睚欣抬头望向中央擂台,只见失去了地面支撑的擂台整个往下落了下去,而上面的珞殷与宁堪也一同径直跌下……
他双眼一磕,再睁开时已是沉静一片。
“束手就擒吧。”天谣渺视地道。
睚欣却一扬手,从站着的栏杆上跃起,身姿洒脱地上到半空,对着依旧站在桌椅旁边天谣道。
“怕是不能如你所愿。”
他话音一落,天谣就觉脚下一浮,陡然向后一倒。
她本来在的位置,是唯一不会坍塌的位置,所以这并非是地面塌陷,而是因为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天谣径直向后倒去,周围还剩下的八个堡卫
急忙上前慌张的接住她。
空中却已同时传来一声带着内力的清冽声音,直接砸在八个堡卫身上。
“谁也救不了天谣,因为你花虞堡中根本没人修习至柔内力。”
这话语是用内武绝学——万顷天光送入众堡卫及天谣耳中的,直把诸人震得脑中轰鸣,直接跪倒在地。
失去堡卫支撑的天谣愈发痛苦地蜷着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