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对酒却很了解。”那人闻声,似乎有些高兴,醉意的咕哝清楚了几许。
听到这段话语,睚欣便明白了躲藏在暗处的人应当年纪不小,于是也道:
“既然都是识酒之人,前辈可否现身一见?”
他话问出口,那人却又恢复了醉意朦胧的,咕哝着:“唯这一坛醉生梦死,共盼与君醉。”
睚欣微一偏头,只道:“这里只有十里桃花,没有醉生梦死。”
他所指的“醉生梦死”自然是那种酒,而那个不肯现身的人却好似另有所指。
那人再度开口,咕哝地声音里已是带上几许叱喝般的责问:“没有?怎么会没有?为何没有?我有所有的酒,我想要这天下间所有的酒,我便能得到这天下间所有的酒。为什么唯独没有醉生梦死?我不过是想要一坛醉生梦死,为什么却没有人能与我共饮?”
那人开始吼声凶恶,后来却带着抹凄楚。
声调时高时低,听上去很是疯癫。
那人这一吼,不只吓了珞殷一跳,也让睚欣听得云里雾里。
珞睚二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莫名。
他们再度抬眼往那吼声处寻找,却依旧只见桃花不见人,更感觉不到半丝有人的气息。既然感觉不到,只有可能是对方有什么独门屏息绝学或者内力比睚欣更加深厚。珞殷此时愈加清楚地意识到,尽快学会如何使用自己身上的内力是何等必要之事。
三人两方僵持许久,上方的声音却陡然安静下来,再开口已是冷静了许多,恢复了最初的醉酒迷糊。
“就算那两坛不是醉生梦死,也是妄不多让的好酒。我想请两位少侠喝酒,两位却不愿意给我几分薄面?”
“前辈连面都不肯露,我们如何给前辈面子?”
喝酒睚欣自不反对,可这人的口气却让他有些不悦。若是往常,有此等好酒摆在面前,他定会无所顾忌畅饮一番,但眼前递酒之人连面都不愿意露,是善是恶更是难以辨明。加之他自己本身就是精通解毒、续脉、治内伤的医理,深知下得好的毒药根本不是江湖中那骗人把戏般的一根银针就可以探明的。
他话音一落,就听那声音又道:“你们只要乖乖把酒喝完,就是给我面子,我也就不为难你们。”
对方口气不善到珞殷都听出端倪,睚欣啧回想起方才用万顷天光,对方也是不露行踪。稍是思考便明白这人不益招惹。可麻烦这东西,就是人不去惹,也会找上门来。想到这里,他只好不动声色反问:“我们若是不喝这酒,前辈又当如何?”
“不当如何。”那人依旧带着几分醉意,话语间却溢出几缕杀气。
气息浮动,宛如那人的声音般飘渺不定。
珞睚二人虽然都能感觉到,却依旧找不到杀气来处,只能听那人继续咕哝。
“不过这虞宫,你们就别想去了。”
被人威胁对睚欣而言并非头一遭,对珞殷也不陌生。
二人对视一眼,十分冷静。
睚欣扬起唇角,却并非高兴,只是
反问:“莫非前辈想动手杀了我们不成?”
“我们与前辈无冤无仇,前辈为何如此?”珞殷虽未不悦,却是不解。
听到二人质问,那人依旧声音模糊:“我哪里会去杀人?人血脏了手,隔着酒坛都能嗅到腥臭味儿,可就没办法再喝酒了。”那人仿若半梦半醒地道:“我不过是觉得这里的一千只酒坛子摆着也摆着,没有用处,不如冲你两砸去,还可以欣赏你们二人能躲过多少。”
听到此处,珞睚二人皆是心下一凛。
睚欣已然不悦,脸上似笑非笑深了三分,反问:“前辈这是威胁我们?”
反问间,他的目光已是扫到两旁排成数列,延伸至远处的那千只酒坛。之后他又斜眼瞥了一下珞殷,心下计较,已知毫无胜算。毕竟说话那人藏身隐蔽,他根本探不出气息,显然是个比他内力还深的高手,一招拍出一千个酒坛自是不在话下。就他一人,多少还能躲避,可珞殷现在既不会轻功,又空有一身内力却不会用。
珞殷看他笑,心下也有些无奈。他自然知晓睚欣是在顾及自己不会内武也不会行武,却也明白睚欣的脾气——若人与他三分好,他必然也是进退得当。而那个不肯现身之人,开口却是咄咄逼人,睚欣自然不会给他多少耐心。
睚欣习惯想事情都极尽细致,珞殷却是极为单纯。
他只觉得既然人家非要他们喝酒,喝就是了。于是,他抽了睚欣左手那坛梨花烙,端到唇边,却还没来得及碰到坛口,手上就是一麻,酒坛脱手而出,落在地上。满满一坛上好的陈酿洒了一地,溢得到处是浓郁的梨花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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