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老太太某天便发现,招娣突然墨迹起来了。早晨搓个衣服要半天,中午架个柴火做饭,下午晒个菜干又要半天,你骂她吼她?没用,她就当着你面那么会儿带快点糊弄你一下子,没把两个眼睛都盯着她,便又在那里摸摸索索了。
至于衣服好像干净了些,菜干晒得又透又整齐等小细节是无关紧要的,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干点活。
就这样,骂也没用凶也没用,动上手不过嚎俩嗓子,渐渐的,家里人再烦再恼,居然也习惯了于晴的表现。
这一天,于晴正在收拾家务,她的堂哥堂弟成群结队的来玩了。这帮没人管的半大小子正当讨狗嫌的时候,像于晴这样瘦小的女孩子,碰上他们只有吃亏的份,于是便竭力降低存在感,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人家就是冲着她来的。
“招娣,你过来!”一帮人鬼鬼祟祟,仿佛密谋着什么惊天大案,“我们这要去老乔头家去偷钱,你来帮我们望风。”她的二堂哥于堂杰呲着牙对她说:“不然我就把你上次帮我们望风的事说出去!”“还要把你上上次偷别人家的地瓜烤着吃的事也说出去!”接这话的是她三堂哥于堂明,除了这两个姓于的,另外还有三个姓孙的男孩子,住在前村,他们堂兄弟三个,年龄比于家的三个都大一些,平时玩起来都是孙家的大男孩孙兆兴拿主意。哪回做点这种偷鸡摸狗的事都是孙兆兴拿大头,其余人分点零碎。
孙兆兴快有15、6岁了,平时看着流氓气倒不明显,在家也挺会干活的,这会儿上下扫视于晴,目光中却露出了几分不正派。
可怜她两个堂兄弟的智商,帮着别人来坑自家姐妹,还把姐妹的把柄全部递给外人了。
敌军人多势众,她要是硬说不去,人家是真的能够劈头盖脸揍上来的,她不像那些有爹妈疼爱的孩子,挨欺负了还有个地方说理去,她要去告状指不定还要再挨二遍打。于是只好沉着脸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活,跟着小伙子们跑出去。
老乔头儿女都不在身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在村子里,全村就他家院子最破,房子最矮,正是由于墙头矮,男孩们中哪怕年纪小点的,都能从外面垫块石头或者搭个人梯越过去——所以他们才会三番两次的瞄准他家。
一伙人早就商量好了,这次要干票大的,所有人全部进去寻宝,招娣前面负责当人梯,后面负责站在外面望风。她平时在村里出了名的老实听话,没人会怀疑她,而她要做的事也简单,别人路过这里都不要紧,要是看到老乔头回来了,她就往院子里丢一块瓦片。
她三堂哥就在院子里盯着,要是看见瓦片丢进来,就立刻叫其他人逃走。围墙的里面堆着一些杂物,从里面翻出来比从外面翻进去容易多了。
几个人如同计划中的那样,依次翻了进去,刚进去还要问两声:“招娣你在吗?”
招娣便用气声回答:“在的。”连着回答了两遍,确定里面的人定心了,便一溜烟往旁边的小田里跑。
于晴回想起自己第一世,住在家里20年,偶尔去趟田里还要跟村里人问路。现如今呢?天天不是去田里送水送饭,就是去摘菜干活,家人在哪儿干什么活,她一清二楚。
二伯家的田就在老乔头家后门口,她三两步跑过去,果然没有扑空。
“二伯,孙兆杰他们带着二哥三哥去老乔头家偷钱啦!”于晴远远的喊一声。
“什么玩意儿?那帮狗-日-的东西……我去看看!”二伯瞬间暴怒,将草帽砸在地上,举着镰刀就往外跑。于晴连忙跟上去打补丁,“刚进去,他们逼我望风,也不知道现在跑了没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要是被我抓到了,我非弄死那帮小瘪三不可!”二伯恶狠狠道,两脚加快速度,几乎立刻就到了老乔头家的围墙边。
“狗东西给我出来!”二两手撑住围墙往里一看,三堂哥正蹲在房门口望天呢,里面的小伙子听见声音,通通往里处的另外一面墙跑,还想掩耳盗铃,希冀大人没看见他们是谁。但这是不可能的,二伯把他们的名字一个一个叫出来:“你们拿了什么现在给我交出来!如果敢跑,我就直接把你们送去坐牢!”
几个人终于吓住了,灰溜溜的集合,一个个慢吞吞的排到二伯面前。
他们一边面孔发白,一边还要找空子恐吓于晴,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你完蛋了,要你好看”的气息,于晴说实话心里略有点抖,但她肯定不会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