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吹进来, 少女倚靠在床边, 面色如玉, 目光澄明, 露出甜蜜的微笑。
笑容是给他，也不是给他, 已经得知了渤海王世子追至楼下的消息，她似乎也全然不在意，她的目光更加辽远, 远的让他捉摸不清。
所以他才奇怪, 所以他才怀疑。
师滟郡主, 辅政王失而复得的爱女, 豆蔻年华，含苞待放, 如果没有这场意外，她应该一直留在繁华的京城, 等待着出嫁的一日。
可她不仅转瞬之间接受了他, 且矢志不渝的陪着他，她可一点也不像个十四五的贵女。
这是他最觉得古怪的一点, 没错, 不是说不可爱，不是说不天真，而是一颦一笑露出的情绪姿态, 言谈吐露出的想法情绪, 全然不像个十四五的贵族女。
当然, 这世间什么样的人都有，奇怪的，超出常理的，或许都存在，师滟郡主的人生坎坷，一出生便与父母离散，及至认祖归宗也已经有一定的年岁，再加上此番历经生死，比寻常女子更加成熟也解释的通。
纵然如此，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这是直觉，不是推论，他没办法不在意。而李灵秀那个蠢材，给了他机会，他分明能感觉到师滟在船上的失落与悲伤。
离开了灵蛇峰，逃脱了致命的危险，可回到这里，仍旧是换了一种逼迫，外人的伤害尤可忍受，可亲人的伤害呢，一般来说，有几个人能忍受的了。
可她又恢复过来了，极快的恢复了，没有哭着闹着要回去，甚至她面上浮现的表情好像胜券在握一般。
她高兴什么？
她在想什么？
想要知道，好想要知道，想要知道她心中所想，想要知道她的心情。
楚菡攥紧的拳头藏在袖笼中，眼角渐渐浮出一点红，丹田中好像有一股气，浑身都热了起来，他兴奋起来了，只要遇到感兴趣的事，他便会这般。
楚菡深吸一口气，凝望窗边女子，朝阳金光照进，微风摇曳她的袖衫，连游离在空的每一根发丝都是那么耀眼。
可她并没有看他，因为她已经转身看向窗外，专心致志的似乎在看着什么。
师滟是在看人，两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正散漫的朝她楼下走来，远处是山，近处便是苁蓉树木，而晋王李檀与渤海王世子李灵秀正缓缓朝她楼下走来，二人边走边说，似乎在商讨着什么事情。
或许是等得不耐烦了，李灵秀他们正朝她的楼下走来。
该给他们些“谢礼”才是。师滟微微一笑，一瞬转身就看见楚菡古怪神情，神情过于复杂，这是十分罕见的表情，使得师滟不由一愣。
很快回过神来，师滟朝楚菡一笑，随即去取挂在墙壁上的弓与箭。
“郡主……”楚菡突然出声，随即又没说话了。
“子菡，什么事？”师滟等了等没等来楚菡的回话，于是她灿烂一下，拿着弓扑进楚菡的怀中。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楚菡浑身一颤，长弓甚至打在他的身上，他也浑然不觉疼。
“郡主……”楚菡想要低头去看怀中女子，而师滟早仰起头来笑：“方才一直盯着我，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无事。”楚菡回绝，他心里乱得厉害，他不想说话。
没事？师滟歪着脑袋看他，男人正皱着眉，俊美的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没事。但懒得去揣度他的心思，师滟微微一笑，“好，那你有什么事就同我说。”
这样就够了，依照楚菡的个性，他大可一走了之，可他没有，甚至还想法子来试探她，这说明楚菡在意她，这就够了。
楚菡这样的人，不是说没有心，不是说没有任何感情，只是他的感情与常人不同，楚菡此人，自我且强大，她初见就有感觉，这个人，容貌绝美，气质混沌，浑身上下散发着独自美丽的气息。
楚菡这样的人，他的心思她怎么猜得透，要是多想，脑子就不够用了。
足够了，她觉得她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松开手，师滟离开了楚菡的怀抱，因为她看见本来一直在床上打滚的男孩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李灵犀想让她放开楚菡，小小年纪，嫉妒心倒是挺强。
师滟指着床上打滚的男孩，一脸头疼的朝楚菡笑着说：“子菡，你让他别哭了。”
“好，”楚菡收回思绪，目光移动，落在痛哭的男孩身上。
李灵犀立马止住了泪，看了眼楚菡，再看一眼师滟，又看一眼楚菡，随即咕噜一下从床上爬起来，“郡主欺负人，我要去找大姐和二哥！”
臭小鬼恶人先告状，师滟一笑，随即快步走到窗口，凝神聚气，张弓搭箭，雪亮箭镞尖直抵目标——渤海王世子李灵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