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灿自己开车，载着宋羽卿和宋羽瑞去逛街。
他白手起家，这些年过得并不轻松，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出来闲逛过。
生活对他来说，就是实验室和公司，反正就算他空下来，也是一个人。
他又没有什么家人需要陪伴。
周灿问“你们想去哪逛？”
宋羽卿坐在副驾驶席，想了一下，说“去名威广场吧，那里不是深城最好的商场吗？”
周灿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瑞瑞在后座跟他哥嚷嚷“哥哥，名威广场早就没有啦！那里现在被拆平做游乐场了，现在深城最好的商场是万世一号！”
“啊？”宋羽卿脸上出现片刻茫然，呆呆看着周灿，问“名威广场没了？”
“嗯。”周灿心里有些堵的慌。
“哦”纤瘦的男人垂下头，靠坐在椅背上，怅然道“也是，都五六年了，社会总要发展的嘛。”
周灿的心揪紧了，是他的自私和愚蠢，害得宋羽卿平白弄丢了五六年的青春。
一人能有几个19、20岁？
他本该大放光彩的时候，却被莫须有的罪名陷害入狱。
周灿闷声发动车子，上了大路以后，开了无人驾驶。
宋羽卿惊讶地望着他松开方向盘的手，“你怎么不握着方向盘呢？太危险了吧？不怕交警吗？”
宋羽瑞受不了他的老土，“哥哥，你连无人驾驶都不知道吗？”
“啊？已经这么先进了吗？”宋羽卿有点脸红，苦笑“我进去的时候，这个技术还不能上路呢。”
周灿的手攥成拳，一颗心酸涩无比。
平常在家里还没感觉，真正出门，走入千变万化的社会，宋羽卿被他弄丢的那五年，一下子放大了几百倍，体现在每一个细节上。
停车场里，他找不到先进的传送电梯；给他选衣服，他不会用vr镜面看自己换上衣服的虚拟效果；到无人餐厅吃饭，他不会用自助点餐系统。
最后付款的时候，机器识别了他的面部，说他没开通刷脸支付账户。
周灿看着一向从容优雅的男人，在高科技的世界里像个刚进城的山民，手忙脚乱地惶然着，因为不懂这些东西，畏手畏脚，生怕弄坏了什么，丢人出丑。
瑞瑞带着他去取免费的饮用水，宋羽卿站在一边，只见有个出水口，不见接水的东西，便低声问“杯子呢？杯子在哪拿？”
在他们前面，两个时髦男女正在拍视频，闻言转过头，看了眼他，嬉笑着窃窃私语。
“老土！”
“乡下人吧？”
原本在一旁等候的周灿一愣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老土？乡下人？
那可是宋羽卿啊！
被名流富豪追捧，被当做最高雅的符号，活在云端的钢琴王子。
他们居然说他老土？！
宋羽瑞受不得有人说他哥哥不好，怒瞪着那对情侣，像只发怒的小豹子。
“你们刚才说什么！”
一身潮牌的小年轻回过头，看见吼他的是个小孩儿，嗤笑一声“穷酸佬，来这里干嘛？又买不起东西。”
“你们少在这里狗眼看人低！我们家能买下这座商场！”
小孩子的自尊心脆弱而敏感，宋羽瑞更是因为缺乏父母的关爱，心思纤细，一碰就炸。
“靠，谁家的熊孩子？小朋友，回家做梦尿床去吧，还买下商场？切，你以为你是谁啊？姓傅还是姓杜？”
他身边的女孩不想男朋友生事，拉住他说“算了算了，小孩吹牛b你也当真，别和这些乡下人计较，走吧。”
宋羽卿也连忙拉住弟弟，劝他“瑞瑞，别闹了，我们走，不和没素质的人计较。”
“干？”小年轻一听宋羽卿嘲讽他，立刻指着他鼻子嚷嚷“你说谁没素质呢？管好自己的嘴！”
瑞瑞立马牙尖嘴利地还口“说你呢！我们好好的排着队，你凭什么说我们老土、说我们乡下人！是你先找事！”
“我干！”小年轻气炸了！
他好歹也是个小土豪，帯着马子出门，怎么能让小孩儿蹬鼻子上脸！
失控的小年轻甩开拦他的女人，一脚飞踢踹上小男孩的心口。
周灿刚过来，正要出手保护小孩子，只见眼前刷地闪过个影子，帯着阵疾风，小年轻“砰”地一声飞了出去，砸在净水机上。
和小年轻一起的女人惊呆了，难以置信望着一脚踩住自己男朋友胸口的人。
宋羽卿斯斯文文一笑，温温柔柔地说“小伙子，你妈妈没有教过你，什么叫尊老爱幼吗？你嘲笑我，可以，但是你想打我弟弟，不行！明白？”
周灿望着那道纤细的背影，仿佛不认识这人似的。
五年，宋羽卿真的变得好陌生。
他不再是那朵被家人护在玻璃罩里的娇弱小花。
他长成了漫山遍野，肆意盛放的野玫瑰，还是那么漂亮，但却帯着坚韧的刺。
周灿突然很不安，宋羽卿在他身边那么乖巧，是不是也像刚才一样，是在默默隐忍，伺机给他致命一击，从而彻底摆脱他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