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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苏德之约(2 / 2)

舒伦堡没有立刻回应,对方的这番话让他想起在自己工作之初海德里希对他所做的一系列背后的安排。男人看起来很愉快,要么就是在故意逗他开心,因此他略微沉思片刻,最终鼓起勇气问:

“那您像什么呢?”

“我也是松鼠,”海德里希回头冲他眨了眨眼睛,“我们是同类,无聊时还可以互相揪对方的尾巴玩儿。”

骗子。舒伦堡在心里想,他永远都不会跟自己是同类,如果自己是松鼠的话,那海德里希就是条蛇,或者捕食松鼠的狼和鹰。

“这么晚回去,你的妻子不会担心么?”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对方突然问道。

“我已经提前跟她打过招呼了。”

海德里希略微颔首。

“我记得你们似乎还没有孩子?”

“是的。”

舒伦堡拘谨地回答。实际上是因为凯特早已被确认为不能生育,但他不打算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于是为了转移话题,他反问道:

“总队长您有孩子吗?”

“当然,”海德里希说,语气里有着无法掩饰的骄傲,“两头小狮子,莉娜总能把他们收拾地服服帖帖。”

青年注意到,在说起妻子的时候,他那狭长的眼中流露出细碎的温柔,整张脸上都是动人的光芒。

这不禁令人想起他们的婚姻,为了能够与现在的妻子结婚海德里希曾做出过巨大牺牲,背上始乱终弃的名声,丢了在海军中的工作,变得一文不名。不过现在他家庭美满,事业顺心,一切都似乎在朝着光明的方向发展。

他又想起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凯特像是姐姐、或是一位母亲那样供养并照料着自己,直到他毕业。后来为了挣钱,他将能考的证全都考了个遍,同时做好几份工作,不放弃每一个晋升的机会,为了获得

政府的补助而加入了纳粹党。最终,在帝国安全局的职位让他有了稳定且不菲的收入,他们还清了债务,过上了还不错的生活。凯特一直想有一家自己的服装店,如果可能的话,再雇两个员工,他为此拼命攒钱。他们早就应该结婚了,只是在他加入纳粹党之后婚姻必须经由上级批准,他恐怕以凯特的身份会被拒绝,因此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和一个能够帮他在这件事上说上话的人,虽然他十分不愿意承认,但海德里希的确是一个值得争取的人选。没有孩子没有关系,他们可以领养,他之前在法兰克福工作,每次因为特殊任务要出城办事时都会经过一家福利院,尽管有教会和政府的资助,但他知道在眼下这个物质匮乏的背景下,那里的孩子过得并不好。虽然凯特因为自己不能生育而对孩子有种天然的抵触,但他相信自己能够说服她。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海德里希已经喊了他三遍,直到最后一遍的时候,他才浑身一震,回过神来。

“我以为你睡着了,回头才发现你正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我只是在想,下一次手握这么大一笔钱要到什么时候。”

青年地回答。

“会有的。”

海德里希安慰道,接着笑起来。

“够了,我们还是放过这个话题吧。”

他在一处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停了车,装作不经意地问:

“你住在哪里?我先送你回家。”

舒伦堡有些犹豫,他不想让海德里希知道自己的确切住址。他本来只想说一个大概的方位,但又怕引起对方猜忌,因此只得如实告诉了他。

海德里希听后没有多说什么,黑色的奔驰在街巷里穿梭,在快要达到的时候,舒伦堡惊讶地发现自己家里的灯居然还亮着。他在楼下别了海德里希,回到家中,看到凯特正趴在缝纫机上发呆。

“你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

她有些呆滞地仰起脸看他。

“我想起一个新裙子的样式,但是当我坐到缝纫机前时,又将它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突然捂住了面容。

“瓦尔特,我是不是年纪大了。”

“别想那么多,快去睡吧,我保证你明天就能想起来了。”

他将她从缝纫机前扶起来,揽着她朝卧室走去。

“那你呢?”

女人不甘心地回头问道。

“我很快就来,去了趟海边,满身的腥味,我需要洗个澡。”

然而在经过客厅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来到窗边,海德里希的车还停在那里。青年有些犹疑地屈指扣了扣窗户,接着,他看到车灯交替闪了两下,然后驶出了巷子。

“......我们的国家宛如建立在一盘流沙之上,所有人耗费毕生维护的不过是表面的繁华,却没有人看得清那背后昭然若揭的真相。”

蓦然间,对方在归来途中说的话浮上他的脑海。

然而他接下来说的话,却是截然不同了:

“有人向我打你的报告,说你过于轻浮,对上级不够尊重,穿着打扮又太随意,常出没于阿尔布雷希特王子街,并在图书馆索引拉丁文和西班牙文的书籍。”

“你有一个聪明的头脑和一张可亲的脸,希望你不止将它们用在工作上。”

海德里希没有说错,他的确有着一张与实际年龄不符的面容。在此之前,甚至在他年少的时候便经常为此感到而苦恼,并逐渐习惯于用冷漠和傲慢掩饰稚嫩。直到那个男人对他说,那是你的优势,是上天赐

给你的伪装,学着利用它,你能够得到的将远不止现在。

海德里希永远不会想到,这个外表柔和性情温顺的青年有一天会用自己教给他的一切,颠覆了他的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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