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妙在窗子上拿手指去写字，写完之后摇着季宁的胳膊指给她看，嘴里还说着什么。
江眠不怎么听得清，他也喝了不少酒，再加上熬夜，脑袋这个时候有些昏昏沉沉，将手中抓着的牌倒扣在桌子上，站起身来打算去外面透透气。
身后还传来季宁的声音，“诶，去哪儿啊？”
江眠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也没转头，就这样回答道：“屋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季宁好像还在说什么，江眠没听清，也没去问，自顾的走出屋子。
屋外是一片寂静，这个时候放鞭炮的人也已经睡了，江眠看着面前虚虚实实的山和飘飘渺渺的雾气，心中的闷气好像也一下子四散开。
实在这是一个让人开心的除夕夜，在他记忆中，其实像这样和谐的除夕夜是很少有的，多的是女人尖利的喊叫和男人不耐烦的沉默或者摔门声。
还有那些雾沉沉的天气，噼里啪啦的砸东西声，水晶灯刺眼的光芒。
江眠长呼了一口气，忽然想抽烟，摸了摸裤兜，想起来自己把烟放在了床头柜中，打火机也没有带在身上，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忽然有些烦躁。
季宁这时候刚好出来，季妙还在屋里自娱自乐，他转头又看了一眼毫无心思的季妙，低下头笑了笑。
江眠还站在原地，也没因为季宁站在旁边就去看他，他没有什么变化，依旧眼神飘忽的看着面前的风景。
不知不觉都已经过了半年，江眠其实也没怎么感觉到，就是日子一天天的，时间时时刻刻都在向前走。
季宁看着江眠没有表情的侧脸，左手搭上他的肩，“想什么呢？”
江眠转过头，季宁的眼角有道伤疤，现在还没好全，有嫩粉色的新肉长出来，一双像狼一样的眼睛好像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身边的事物，让人不由得心生警惕。
“没想什么。”他低下头，摩挲着自己因为写字而在中指磨出的茧，墨色的瞳孔在黑暗下几乎看不真切。
“呵呵，江眠，你也别想太多嘛。你看这日子，怎么过都是一天，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点呢？是吧，有时候有些事情也没必要太用脑子去想，因为有些人是真的没脑子，有些人是选择性装傻，真的，你看你这一路从宁城搬到这里，半年来也没少经历事情，很多事情你看这它都是没必要发生的。可是它还是发生了。”
“为什么？”说着，他又开始自问自答，“因为有些事情，都是不可抗的，都是不需要去想太多就可以有的，现实，什么是现实，就是让这平淡的生活多少有点波澜，要不然日子多压抑，过得去么？”
江眠看着季宁笑着的脸，也笑起来，“也是，多压抑的日子，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要不然多压抑。”
这个世界呢，真的是平凡的人多一点。选择平凡的人也多，不是没有能力可以做到更好，只是觉得没必要，过得去就行，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过去的？没有，所以也没必要一直纠结，所以平凡是没有错的，选择平凡的人也不是什么大的罪名。
即使现实总是会给很多人扣上帽子。
指着小学生说——这是新时代的花朵，要好好学习。
指着初中生说——他们是早上**点中的太阳，要好好学习。
指着高中生说——他们是足够未来的希望，要好好学习。
指着大学生说——祖国的未来都是他们要建造的，要好好学习。
可是究竟这些学生到底要怎么想，或者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的理想和抱负，这些都是不重要的，都不在那些空口说白话的人所考虑的范围内。
他们只知道指手画脚，说，这是不应该，那是错误的，可是上一代的学生是他们，祖国的这一代希望也是他们，他们又做到了什么程度呢？
很多人都没有，他们都是指责，就好像学生如果不好好学习就是罪大恶极，可是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坐在教室里学习这些让人头疼的理论知识，也不是每个人都擅长死记硬背应付考试。
江眠想着自己上次考试时候班主任曾经找他说的话，“学习，是贫苦人家唯一的出路。”
又看着面前一脸现实就是我想要平平淡淡的活下去的季宁，点了点头，掀起门帘又走了进去。
屋里季妙正在吃东西，肉之类的现在已经凉透了，也就只能吃些素菜，季妙手里还拿着筷子，面前是自己正在吃的杏仁。
江眠突然笑了笑，他刚刚在想的，是季妙和季宁的未来，他们到底怎么样，也许是会在一起，也许不会，这都不重要。
季妙笑的眼睛都眯起来，粉色唇瓣还有些汤汁，完全不知愁滋味。
是他想的太多了。
江眠看着满桌子的菜，也坐下来吃起来。
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
没有，从来没有，只要你想，完全可以拥有更好的未来，也可以得到很多想要的。
只要努力，只要不是自己选择颓唐和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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