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办事员告诉她:“有中间人专门办理这项业务,你只需付钱,采购和联系运输的事他们一手包办,保证速战速决。”
贺兰不动声色地问:“这么神通广大?”
那人意味深长一笑,道:“本来呢,这个规定是可以有所转圜的,但是吧,不适用于你们厂,所以你只能依照规定行事,眼下能够保证你们正常生产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贺兰低头一笑,喝干杯中酒,“明白。”
饭后贺兰留下中间人的名片,安排谢益清将几个人一一送回家,她和陈进峰安步当车,压马路醒酒。
“光一台设备就要两百万,这是要把咱们往死路上逼啊。”陈进峰随手脱下外套,禁不住狠骂一句脏话。
贺兰依旧从容,神情安逸仿佛真是出来压马路消化食的闲人一个,“你就只看见设备款,没想到别的?”
“还有什么?”
贺兰取出那张中间人的名片,在陈进峰面前扬了扬,“如果我是亚瑟,一定会找人假扮中间商,坑了你的设备款后立马消失,让你鸡飞蛋打彻底失去翻身的可能,岂不是一劳永逸?”
后背不知不觉窜上一股寒气,陈进峰走着走着左腿绊右腿,险些摔了个大跟头。
贺兰伸手扶他,调侃道:“怎么说你现在也是堂堂副厂长了,能不能稳重点儿。”
陈进峰抹一把额头的汗珠,“我怎么就没想到!那接下来怎么办?买不买设备前边都有圈套在等着。”想了想他紧接着说道:“实在不行在临时许可证到期前,厂里一天二十四小时开工,争取把停产期间的产量都生产出来,趁着这段时间你去采购设备,我负责消化库存保住市场。”
“如果不能让鬼推磨,那就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了。”贺兰回道。
话音刚落,一个坑坑洼洼的铝制饭盒忽然凌空飞过来,当啷一声砸在二人身前的地面上。紧接着嘈杂声顿起,贺兰隐约听到有人骂了一句卖国贼。
前方不远处聚集着许多人,人人一身灰色工装,扯着几条白色横幅,横幅的内容诸如还我工厂、惩治卖国贼、拒绝合资之类,想来又是一家因改制或下岗而闹出风波的国企。
旁边的花坛上坐着几个遛弯的大爷大妈,贺兰笑着上前跟人打听:“这么多人是怎么回事啊?大爷您知道吗?”
大爷拿拐棍点一点人群,回道:“罐头厂倒闭了,原来的总经理把厂子便宜买下来的时候承诺给工人安排工作,结果他转手又把厂子给卖了,不管工人死活。”
“哟,那这总经理真不是人。”
“可不是么,听说罐头厂一年前花二百万刚买的进口设备,可到他手里连二十万都没卖到。”
贺兰跟着大爷骂了几句不是人的总经理,背着手继续往前走,一转头发现陈进峰没跟上。
她刚要回头找人,就见陈进峰从闹事的人群外围朝她跑过来,风风火火险些撞到一辆脚蹬三轮车。
来到贺兰面前一个急刹,紧接着陈进峰语无伦次道:“你知道,知道罐头厂花二百万,一年前买的进口设备是啥吗?”
贺兰缓缓睁大双眼,浑身通电一般难以置信道:“灭菌机?!”
陈进峰:“对!德国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