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到来
烈日如熔化的金汁倾泻而下，将整片沙海烤得扭曲蒸腾。热浪在地表翻滚，远处的沙丘在蜃气中诡异地扭动着，像一群正在起舞的黄色巨人。
十八岁的陆小凤踉跄地行走在沙丘之间。他的鹿皮靴早已被烫穿，赤裸的双脚每迈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铁砧上，脚底的水泡破了又起，在沙地上留下斑斑血痕。
干裂的嘴唇渗出细密的血珠，肿胀的舌头塞满了口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这到底是哪里.”他茫然四顾，干涩的眼球转动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入眼只有连绵起伏的沙丘，在热浪中如活物般蠕动。
昨夜的经历仍刻骨铭心。当夕阳西沉，沙漠瞬间从熔炉变成了冰窖。
刺骨的寒意渗入骨髓，他不得不把自己埋进沙子里，靠着那一身肥膘取暖。谁知半夜突如其来的沙暴差点将他活埋，现在他的发间、耳蜗里还残留着细沙，随着步伐簌簌落下。
陆小凤回头望去，自己留下的脚印转眼就被风沙抹平，仿佛这片沙漠急于抹去所有生命的痕迹。
他拼命回想自己是如何来到这片死亡之地的，记忆却像指缝间的流沙般抓不住。
最后的记忆一片混沌，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之后便是醒来时躺在滚烫的沙地上。
“难道我要死在这里了吗”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抖，汗水刚渗出就被蒸发，在皮肤上结出一层细密的盐晶。
机械地迈着步子，突然被一截枯骨绊倒。那是一具不知名的动物骸骨，在烈日下白得刺眼，空洞的眼窝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时，地平线上突然跃入一抹异色！
是绿洲！
沙棘树倔强地扎根在黄沙中，橙红的果实像一盏盏救命的小灯笼。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树丛间隐约露出几栋土坯房的轮廓，烟囱里飘着真实的炊烟，空气中似乎已经能闻到做饭的香气。
“有救了！”小胖子从干裂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吼，嘴唇再次迸裂出血。他连滚带爬地向前冲去，黄沙灌进衣领也浑然不觉。
此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这里是哪，只要能喝上一口水，就算立刻死去也值了。
绿洲比想象中要大。几栋土坯房围着一间小院而建，院墙上爬满耐旱的藤蔓。陆小凤踉跄着冲到最宽敞的那户门前，“当当当“地敲响了斑驳的木门。
“有人在吗”他的声音像是从烧红的铁管里挤出来的，“在下.路过求碗水喝”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身着素白长袍的男子站在门内，约莫三十出头，面容清癯，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如玉般温润的手，十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男子正是石飞。
石飞上下打量着这个浑身沙土、满脸麻子的小胖子，侧身让出一条路：“进来吧。”
他指了指院中石桌上的西瓜：“自便。”
陆小凤两眼发直，扑到桌前。只见那西瓜翠绿油亮，表面还凝着水珠，用手摸上去一片冰冷，居然是冻西瓜！
他道了声谢，双手轻轻一掰，“咔”的一声脆响，西瓜应声而裂，露出鲜红的瓤肉。甘甜的汁水顺着指缝流下，他顾不得形象，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甜美的汁液滋润了干涸的喉咙，清凉的果肉安抚了灼烧的胃袋。一个西瓜下肚，陆小凤长舒一口气，终于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濒临渴死时吃到一个冰镇西瓜更幸福的事了。
“多谢恩公！“陆小凤恭敬地行了一礼：“在下陆小凤，江湖人士。敢问阁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说话间，他的目光悄悄扫过院落，墙角堆着几尊未完成的石雕，但男子的双手却洁净得不沾半点石屑，显然不是普通石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