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另一条暗线(3)(2 / 2)

“啊!陈主任,这你如何能知晓?你是怎样依据我吹的笛声,推断到我心坎身处的所思所想?”赵勇强诧愕万分地问道。

“赵排长,在部队里至今为止的很长时间,我都是从事歌舞行当的。我对音乐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悟。奏乐人的心曲我常常能从乐声中辨明出来。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刚才吹的两首曲子,其中的一支是‘茉莉花’。这歌我跟王兰蓉姐姐以前在一起碰面聊天时听她提及吹奏过。她告诉我你很喜欢这首歌。这歌是你跟她定情初恋时,她吹给你听的至为宝贵的礼物。上回和刚才,你吹陶笛时,笛音里尽然渗透出凄惶忧伤,还有离别后渴盼重逢的眷念。赵勇强同志,你说句真话,我讲的这些并非子乌虚有的不实之词吧?”陈秀中和婉地对赵勇强问道。

赵勇强想了想,没有吭声。他点了几下头表示对陈秀中所言的认可。

“陈主任,这么说来,你跟别的那些凡事讲求党性纪律的领导同志们不大一样。看样子,你也认为兰蓉她当前受到的处罚,组织上施加给她的惩治是过重些了,对吗?”赵勇强顿了顿,心头很是忐忑不安地向陈秀中发问道。

“赵勇强同志,好吧,我向你坦言相告。王兰蓉的遭际,令人苦痛同情,为之洒泪。她逢遇的苦难,现今不幸的境况,完全是于情于理都不相宜的。她无辜遭难,受到了莫须有罪名的栽害,被诬陷打击,身蒙冤屈苦害。她事实上跟你一样,都是对革命事业无比忠诚的优秀同志。”陈秀中说道。

“真的?陈主任,你果真这样认为?”

赵勇强闻言心头一喜。多少日子来他从来未听到有人当他的面说出这样令他感到宽慰的话。他惊喜欣悦地望着陈秀中,身体又是猛地一阵抖动。

“陈主任,我谢谢你了!我,我替我的兰蓉向你道谢了!两年,将近两个年头了,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同志说出这样温馨体贴,关切我跟兰蓉的话……”

赵勇强恳挚地朝陈秀中说道。他消瘦但十分壮健的脸庞上,有些凹陷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感切的泪花。

“赵勇强同志,别这样。跟你明说了吧。其实,王兰蓉同志遭受的屈枉灾难,我跟很多别的同志们都看在眼里,伤楚在心内。只是,由于我们身处的环境,组织条例等原因,我们至今没有人胆敢在公开场合表叙出丁点对她不幸遭遇的哀悯怜惜。现在,这个月光遍洒,周围空寂,除了我们俩外没有旁人的夜晚,在这处幽静的所在,我将很长时间来憋在心中的话语对你吐露坦叙。我向你保证,今夜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连同前两天我偶然间碰上的你做过说过的那些情状,我绝不对任何人讲出半个字。但是,世事难料,长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赵勇强同志,你日后请千万小心谨慎,说话做事多留个心眼,好好惜护关爱好你自己。记住,只有你自己安泰稳当了,王兰蓉才能多几分洗冤昭雪,在困厄的深渊中及时获得援救,渡过凶险,摆脱危难的希望和可能。好,我先说这么多,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回去了。”

陈秀中向赵勇强说完了这番话,轻轻转过身往回走。

“陈主任!”

赵勇强在陈秀中身后感愧地喊了一声,唤住了陈秀中。

陈秀中定住离去的步伐转过身来,面向赵勇强。

“陈主任,感谢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想,我想求你好事做到底。你,你还可以为我帮个忙吗?”

赵有强显得有些迟疑。他嘴唇动了几动,对陈秀中说道。

陈秀中瞧见赵勇强这般模样,心中已把他接下来希望向自己提的要求猜准了八九成。她故作困惑讶异的样子望着赵勇强。

“赵排长,你还有事?你希望我帮你做什么?”陈秀中问道。

赵勇强吸了口气,迟疑了稍许,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笺,往陈秀中靠拢走了一步。

月光下,陈秀中清晰地瞧见了那信的信封上写出的王兰蓉的姓名和她当前在莆田的住址。

“陈主任,我想求求你,拜托你帮我把这封信给兰蓉悄悄捎带着寄出去,可以吗?”赵勇强没有太大把握地对陈秀中恳求道。

陈秀中望了望赵勇强递到她跟前的信笺,心内一阵欣喜,庆幸自己摸准了在敌营内开辟另一条为党国暗通消息的内线的大致门路。她有意作出未置可否的样子,不对赵勇强的恳求进行任何表态。她立在原地,俏脸冷定,没有立刻拒绝也没有马上接受应允的表态。

“陈主任,我……”

赵勇强想继续央求陈秀中,但此刻的他一时之间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才好。他顿住了,额角有冷汗渗出。

“赵勇强同志,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我可以答应你,帮你把这信寄送给王兰蓉,但我想先知道你这么行事的原由。”陈秀中心内清楚。她明知故问地对赵勇强说。

“陈主任,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想念兰蓉,我爱她,我渴盼向她说出我心内的真实感受,对她深挚的眷念。但是,如今我是被降职留在军中,接受组织处分的人。上级对我向外寄的物品肯定非常注意,尤其是我邮寄给兰蓉的信件。这信若是由我本人去寄,在邮寄的途中肯定会让人拆开查检。这封信里的内容我想有些恐怕与组织纪律不尽吻合,一旦给查到了纰漏,我个人的名誉军职,甚至是生命都无伤大雅,只是定然苦了兰蓉了。兰蓉她到了地方上,想必日子过得已经异常艰难,尝尽了痛楚煎熬。我不能令她已经十分苦涩的生活变得更加雪上加霜。陈主任,你是优秀的干部,深得上级信赖重托。我相信,你帮我给兰蓉寄信,上级是不可能生疑细查的。”赵勇强说道。

“赵勇强同志,你就这么信任我?知道吗?你把这样的信件交到我手上,等于把你自己的前途摆在了我手里。”陈秀中望着赵勇强,伸手掠了掠被晚风吹得有些飘拂到脸上的头发,说道。

“陈主任,不管你怎么看待我,从现在的此时此刻起,我都将你认作我最值得相信,当前部队里唯一可以依托的人。刚刚你的那些劝导我的话,令我瞬间豁然开朗,增添了信心和勇气,将我原本失去了期盼,已濒临崩溃边缘的心重又挽了回来。陈主任,求你了,帮我将这信带给兰蓉吧。明天,明天我就要随部队动身开赴孤悬海外的南日岛卫戍驻防了。以后,我恐怕更难获得跟兰蓉通信,向她讲叙剖露心声的机会了。”赵勇强又一次哀求陈秀中地说。他眼里溢出了泪。

陈秀中盯视了赵勇强一阵子,她美丽的双眸泛闪着泪光。她含泪点了几下头,把赵勇强手里的信笺接了过来,轻轻地塞入怀里……